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子谓南容(1),“邦有道(2),不废(3);邦无道,免于刑戮(4)。”以其兄之子妻之。

解释翻译

孔子评论南容说:“国家有道时,他有官做;国家无道时,他也可以免去刑戮。”于是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了他。

前面一章是讲嫁自己的女儿,这一章是讲嫁兄长的女儿,就是自己的侄女。也是因为是孔家,他们都是以仁德做为招女婿的标准,那么南容也是一位贤人。『子谓南容』,就是孔子评价南容这个人。那我们看朱夫子《四书集注》里面,他的解释说,「南容,孔子弟子,居南宫。名绦,又名适,字子容,谥敬叔。孟懿子之兄也。」这是介绍南容其人,他居住在南宫这个地方,他的名字叫绦,也叫,字子容,所以叫南容。南是取他的地点,一个南字;取他一个字,子容的容字。谥号敬叔,谥号是他逝世以后,一般是国君封他的一个号,这是对他的一个更加恭敬的称呼,敬叔。所以我们有时候看历史当中讲到「南宫敬叔」,就是他。他是孟懿子的兄长。孟懿子也是孔子的学生,他们是兄弟俩,南宫敬叔跟孟懿子是兄弟。孟懿子他叫何忌,这是在鲁国做大夫的。

孔子为什么要把自己兄长的女儿嫁给南容?这确实不是看他的财富地位,确实南容也是属于名门望族。但是孔子当然不是看这个,最关键是看他的德行。底下夫子,朱夫子就说,「不废,言必见用也」,这是解释『邦有道,不废』。这个邦就是国家,国家有道,那么他能做到不废。不废,也就是他能够出来为国家服务,他讲的话、他的建议,必定是能够被国家采用,他为鲁国来服务的。「以其谨于言行,故能见用于治朝,免祸于乱世也。」南容这个人言行非常谨慎,说话真的是慎于言,行为也是很谨慎,这样不容易犯大错误。所以在国家安定的时候,治朝就是国家安定的时候,他能够见用,能够出来被任用。如果是乱世的时候,他可以免祸。邦无道的时候,他免于刑戮。他不会被抓起来,不会被杀头,这是他言行谨慎的原因。

「事又见第十一篇」,这是朱熹朱夫子联系《论语》当中第十一篇,「先进第十一」里面也讲到南容。在第十一篇的第六章,是「南容三复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也是讲这个意思。「三复白圭」,这个白圭是《毛诗·大雅·抑篇》,白圭是白色的瑞玉,白玉。《毛诗》这篇里面讲到了,「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就是白玉上如果有个污点,还可以把它磨掉。但是言语上有污点了,说错话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就不可为也,就没办法去磨了。南容读到这篇诗,连读了三遍。实际上这个「三」,它也不是光三遍,它是代表多,多次的读这篇诗。可见得南容对这个诗特别有体会,他特别的慎于言语,求没有瑕疵。他能够慎言,确实就不会有灾祸。我们讲「祸从口出」,往往爱说话很容易招祸、招怨。孔子看到南容这个人,的确是非常可靠的,所以把他兄长的女儿嫁给了南容。

我们来看《雪公讲要》,「国有道时,南容能为国用。」国家有道,天下太平的时候,南容可以被国家任用。他讲的话,国君能听。「国无道,则以其明免于刑戮之祸。」「其明」就是智慧,他有智慧,他能够看形势,我们讲「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非常识时务。该出来的时候,他才出来;不该出来的时候,他绝对不出来。该讲话的时才讲话,不该讲话,绝对是封口,所以「免于刑戮之祸」。「孔子以其兄之女妻之」,这讲到「出处有道,此是其贤」。出处是言语说出来,真正能够得到国家的任用,他贤就贤在这里。

又讲到,「古注以此为一章,朱子与上章合一,今从古。」在先儒的批注当中,把本章第二章,跟前面第一章分开来。但是朱夫子《四书集注》里面,他是把这第一章和第二章合为一,合在一章。因为这两章都是讲嫁女的,一个是嫁自己的女儿,一个是嫁兄长的女儿。当然朱子也是有道理,可是这里雪公还是从古注,用古代的分法。这是什么?好古。朱子他有他的创意,但是雪公还是建议不要创意。

好,我们来看蕅益大师对这两章有一个合注,批注得很简单,叫点睛注,「曰非其罪,曰免于刑戮,只论立身,不论遇境。今人还知此意否?」这是什么?问我们看看有没有悟处。这两章前面讲了,公冶长虽然是在缧绁之中,在牢狱之中,非其罪也;后面讲南容能免于刑戮。公冶长虽然他自己没真正的犯罪,但是他也遭到了刑罚。可是南容,他没有遭到任何刑罚,他能免于刑戮。那孔子到底是看他是不是遭受到了刑戮,或者没遭受刑戮来判?蕅益大师说,非也,这里是「只论立身,不论遇境」。两个人遭遇是不一样,一个遭到了刑罚,一个没遭到刑罚。但是两个人的德行都值得孔子的赞叹,要不然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们。这里讲到的「非其罪」,是论立身,不是论遇境。如果论遇境,公冶长已经遭到了刑戮,是不是?那孔子怎么还会把女儿嫁给他?但是在立身上来讲,公冶长确确实实非其罪,他没有罪,他是白玉无瑕,跟南容没有两样。只是公冶长运气不好,被人冤枉。这个是什么?我们学儒释道三家,都得互相融通。佛家讲的这个圆满,这是三世因果。这一生你虽然白玉无瑕,可是你前生可能跟那个判刑的官,前生就是有仇。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就来整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你上刑。这个是什么?这一生没办法解释,只能看前生因果。可是他遇到什么样的境界考验,不影响他的立身,这个我们要懂得意思。「今人还知此意否?」今人是对我们现在的人讲。因为现在人都只看表面,不看他真正有没有德行。看这个人好,怎么看?他从来没被判过刑、没进过牢狱,大家都尊敬他,这就是好人。从表面上看,未必然也。应该怎么看人?真正从他的德行上看,从他为人处世、言行上看,听其言、观其行,去了解他的存心。孔子了解公冶长,所以公冶长,别人看他是罪人,但是孔子不以他为罪人。

所以这也是提醒我们,不论遇到什么境界,我们只要自己问自己,有没有好好立身。假如说境缘不好,像公冶长被上了刑,那么这个时候甘心情愿受报、还债,绝没有怨天尤人,而且绝不影响自己继续修德立业。公冶长是这么做的,孔子他老人家也是这么做。你看孔子带着弟子们到宋国的时候,周游列国到宋国,当时宋国的大夫司马桓魋,这个人很坏,就想杀孔子。结果孔子带着弟子逃跑,逃得也是非常狼狈,结果孔子怎么说?「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天让我能够得到德,修德,司马桓魋能拿我怎么办?换句话说,虽然我们现在不幸遇到这些小人、这些坏人,遇境不顺,但是不影响自己立身。自己有德,那小人恶人也奈我无何,我顶多就是一死,自古皆有死,是不是?但是自己要保全自己良好的德行节操。

这是蕅益大师给我们点睛之笔,真的是把这两章的妙义给点出来了,先儒没点得这么明显。所以孔子这两个做法意义在哪里?意义在告诉我们,不管我们遇到什么样的境界考验,顺境也好、逆境也好,都要坚持修德立身,这样圣人才赞叹我们。我们不需要世人赞叹,我们要圣人赞叹。公冶长得不到世人的赞叹,他脸上还刺着印,当然世人都会看不起他,但是孔子看得起他。

历史上还有一位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就是刚才我们提到的太史公司马迁,这是汉朝史学家。他这一生非常坎坷,写这《史记》写得真不容易。他因为做史官,写历史,结果后来有一次,因为朝中有一个将领叫李陵,这是李广的孙子。我们都知道,汉朝飞将军李广的孙子讨伐匈奴,跟汉武帝的宠妃李夫人的哥哥李广利一起讨伐匈奴,结果兵败。李陵也是非常的骁勇,斩杀了一万多的匈奴,但是最后还是寡不敌众,弹尽粮绝,就被俘虏。结果俘虏了以后,汉武帝就非常生气,认为李陵是叛变,所以把李陵的母亲,还有一家人都要杀头,妻子儿子都得杀掉。司马迁就出来为李陵求情,说这也是不得已,因为他也是奋勇杀敌,带着五千步兵深入到匈奴斩杀了一万多人,这个很不容易。他投降也是万不得已,想必他也是想到忍死,而将来有机会再次报答汉朝。

结果大概他的直言劝谏激怒了汉武帝,龙颜不悦,于是就把司马迁打入大牢。恰好又遇到了自己的冤家,当时有一个酷吏叫杜周,就整司马迁,严刑逼供。但是司马迁非常的耿直,死不认罪,结果受到了肉体和精神上的残酷折磨,最后还是被判了死刑,这个是诛连。当时按照汉朝的刑法,死刑可以减免,但是只有两个方法减免,一个是要拿很多钱来赎罪,司马迁家里并没有那么多钱;另外一种是受腐刑,腐烂的腐。这腐刑是一个非常残酷的,而且是极大的污辱人格的刑法,一般人是没办法忍受。当时司马迁也想到了自杀,但是后来想到自己的《史记》没有完成,于是忍着常人没办法忍受的痛苦,受尽折磨,他选择的腐刑,自己生存着,来把这《史记》写完,他在狱中这样写下来的。

他有一句名言,叫做「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他选择要重于泰山的死。所以虽然肉体精神都受到极度的折磨,但是他没有怨恨、没有害怕,就一个信念,活下去,把《史记》要完成。所以我们今天能读到《史记》,那是他真正用自己生命,用自己的顽强的意志为我们换来的。从司马迁的经历,他把《史记》写完之后,第二年他就去世,所以他真正完成自己的任务。确实我们也看到,人能不能免于刑戮,这个是有他的命运。那我们晓得,这是前生有因果决定。真正学圣学贤,我们不在乎这个,只在乎自己有没有立身立德。孔子讲的,「杀身以成仁」,舍生以取义,这孟子讲的舍生取义,真正为了仁义道德,身都可以不要,所以「今人还知此义否」?

【评析】

本章里,孔子对南容也作了比较高的评价,同样也没有讲明南容究竟有哪些突出的表现。当然,他能够把自己的侄女嫁给南容,也表明南容有较好的仁德。

注释出处

(1)南容:姓南宫名适(音kuò),字子容。孔子的学生,通称他为南容。

(2)道:孔子这里所讲的道,是说国家的政治符合最高的和最好的原则。

(3)废:废置,不任用。

(4)刑戮: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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