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解释翻译

孔子说:“再给我几年时间,到五十岁学习《易》,我便可以没有大的过错了。”

我们昨天学习了李炳南老先生的批注,他老人家对这一章有独到的见解,他说这个五、十不是指年岁,而是解释那个「数年」的。孔子到晚年才开始学《易经》,而恨相逢已晚,他说如果能够上天再给我加多一些寿命,给我加几年,到底多少年?这里五、十是举个比喻,给我加五年,或者加十年,来学《易经》,这就可以无大过。

从这里我们也看到,夫子一生都在改过。我们就想象得到圣人之所以能成为圣人,没有别的,就是不断的改过自新而已。你看夫子到晚年还在努力的改过,而遇到了《易经》,他老人家无比的欢喜。因为《易经》是教人改过,认识自己的过失,然后能够改。所有的圣贤典籍都是如此。我们读圣贤书没有别的,就是帮助认识自己的过失,然后把它改过来。能认识自己的过失这叫开悟,开悟之后能把过失改掉,这叫修行,所谓悟后起修。如果读圣贤书而对自己的过失还不能够认识,或者认识了,还不能够努力的改掉,这圣贤书就等于没读。

所以蕅益大师在批注里面讲到,说「学易方无大过,易其可不学乎?」这个《易经》,圣人的教诲,讲的是宇宙人生的真相,它教我们认识自己,也认识环境。学了之后,对自己最大的好处就是知道自己有过错,然后努力去改。所以学易,什么叫真学?你要真干,有过失,真的把它改过来。改了,过失就没了,天天学、天天改,那你就无大过了。所以「易其可不学」,圣贤书岂能不读?不管是现在什么年龄,都要读圣贤书,真的是活到老,学到老,学不了。夫子到晚年还是这样好学不辍,这是我们应该学习的。

下面蕅益大师又说,「今有穷年读易,而过终不寡者,其可称学易乎。」我自己读到蕅益大师这段话,感觉到很羞愧,蕅益大师不是批评别人,是批评我自己。我们读《论语》,读这些批注,最重要的是反求诸己,好像是孔老夫子亲自对我的教诲,这些批注《论语》的大德们亲自对我们的教诲,这我们才能得受用。我读到这一句,真的感觉到心里很羞愧,蕅益大师讲的就是我。「穷年读易」,这个易,我虽然没有去读《易经》,我读的儒释道的典籍,也读了不少年,跟着老恩师学,也学了头头尾尾有十八年了,到现在,发现自己还是通身的毛病,「过终不寡者」。当然学总是有进步,现在跟十几年前比起来,那确实是有很大的长进。可是,现在我们跟这些祖师、大德们比起来,那真的是过失千般,满身都是不是,那怎么办?还要改,不能气馁。因为知道自己习气深重,这叫业障,业障很重,跟古德是没办法比,但是也不能自暴自弃。过失虽然还在天天犯,可是还是要天天忏悔、天天改过。

确实有时候,我想也有不少的同学跟我有同感,学的经教愈深入,好像觉得自己愈不像个人,自己这些过失怎么竟然这么多,而且竟然都没有怎么改。甚至有时候都灰心了:我这到底是不是业障太重,这一生没有办法成就?可是我们又读到夫子的这一章,你看他老人家一直到七十岁还在勤学改过,他老人家还认识自己有大过,他说如果多几年学《易经》就可以无大过。能无大过就不错了,那小过就更多了。他老人家都给我们做个示现,这是什么?帮助我们初学,确实这人的习气、毛病太深重,要长时间的坚持不懈、锲而不舍的来改。

我们读到《大方广佛华严经·普贤行愿品》,你看看普贤菩萨是怎样改过?他老人家是等觉菩萨,在经上讲,他说从无始来到今天,自己所做的这些恶业,假如有形相的话,这个体积、形相再小,只要有,这些业积累起来,尽虚空都不能容受,太多了,虚空多大。可是虽然业这么重、这么多,普贤菩萨念念忏悔业障,无有疲厌。他老人家发誓,虚空有尽,我这忏悔业障无尽,天天忏,念念都在忏,没有说灰心的时候,业再重都不气馁,努力的去改。有时候好像自己改了,结果又遇到境界又犯了,犯了怎么办?再改,再忏悔,还要发愿努力的来改。

有的同修也遇到很多这样的困扰,他说我天天都在佛菩萨面前忏悔,可是就这个毛病、习气愈忏他愈改不了,今天忏完了,明天又犯,然后到晚上又忏悔,第二天还犯,他自己都没有信心了,到底自己是不是在骗佛菩萨?我曾经就有这样的一个问题,我向恩师请教,我说自己的习气、毛病真是很重,明知道这不对,还是犯;犯完了之后,向佛菩萨面前忏悔,保证说以后再不犯了;过不久又犯,又忏又犯,忏到最后都不敢再忏了。我这不是简直就是亵渎佛菩萨了,天天不就打妄语了吗?我向恩师请教,我这到底算不算真干?自己没信心。

我问这个问题,总是在五、六年前,那时我还在澳洲,在昆士兰大学教书的时候,我常常去净宗学院拜见老恩师。那是一天中午吃完饭,我跟老恩师同桌,吃完饭喝茶闲聊,我就拿出这个问题向恩师请教。恩师听到我这种问题,他看到我也是很苦恼的样子,真的都不知怎么办了。恩师就安慰我,说你这样就是真干。我听到恩师这种安慰,这眼泪就掉下来了,真是感觉到圣贤、老师那种慈悲,知道我们的业障重,想改,又不是马上能改的,所以他很耐心的、不断的来教诲你,不舍弃你,这是慈悲。

他们也是过来人,想必他们也经历过这种改过的阶段,这是一个过程。古谚语讲,「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那个深重的毛病习气,不是这一生积累下来的,而是过去生中生生世世的习气。现在终于觉悟了,知道这个习气是错误的,不对,要把它改过来,哪里是那么容易改的?要发勇猛心,要发长远心,要精进、要努力,而且遇到失败绝不气馁,摔倒了再爬起来再干,总有一个真诚心,希望有一天可以把这个过错改掉。你发的心愈勇猛,你改过的功夫就愈得力。每个人习气都不一样,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最重的过失,最重的那条过失,要花最大的功夫、最大的力气来改。就好像一个人生病了,这身上很多病,你先治哪一个?一定是先治那一个最重的,最重的会要你的命,你得先治那个,集中兵力去攻破它。

真的是习气深重的毛病,只要自己稍一不警觉、稍一失正念,那习气就起现行了,那怎么办?那就得练,真刀真枪的练,对自己的念头要十分的警觉,时时刻刻都在观察,自己的念头有没有起烦恼,有没有起恶念,恶念是什么?贪瞋痴慢疑,这是恶念。当我们愈努力的时候,往往考验会愈厉害,这是我自己的感受,这真正是古人讲得有道理,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愈发勇猛心改这个过失,它偏偏会愈炽盛,烦恼愈炽盛,你要跟它,等于是要克制它、要降伏它,《无量寿经》里讲的「降伏魔怨」。什么是魔怨?自己的恶念、自己的烦恼,这些恶习气就是魔怨,魔是折磨你的,怨是冤家,它是你的冤家,让你造业堕落,你要降伏它。

可是降伏,我自己也感觉到,最好的方法你不能够刻意。当然刻意也可以,这是初学用功,你刻意去克服这些念头,但是要刻意时间久了就不行,这你是硬压。硬压这些念头,它念头暂时给你压住了,等你一放松,它好像反弹得更厉害,那怎么办?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理会它,把你的念头导向纯善纯净的一面。夫子用的方法是什么?他念仁,仁爱的仁。《论语》里面讲,「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终食就是吃顿饭的工夫。君子吃一顿饭的时间之内,都没有心离开了仁,都念着仁,成片了,功夫成片。佛法里面更具体,就是念阿弥陀佛。念阿弥陀佛就是念仁,有仁有觉,仁是慈悲,觉是觉悟,是清净平等觉,念阿弥陀佛是念这个。果然你能做到无终食之间离开佛号,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时时刻刻佛号不令间断,那个恶念、习气它自然就不能起作用。有时候它会起一个苗头,不要管它,把念头集中在阿弥陀佛佛号上,随那个念头自生自灭,不予理会,那它就没办法影响你,这个比你刻意去降伏它更好。

这就是了凡先生在《了凡四训》里面讲到的改过三种功夫,一个是事上改,一个是理上改,一个是心上改。事上是下乘功夫,心上改的是上乘功夫。当然改过,三种功夫都要得用,事上要克制,那是要刻意去的。譬如说生气要骂人了,强压住怒火,离开现场,不要再跟他对骂下去,这是事上去改,但是心里的烦恼没有转,又见到他的时候又会生气。第二个在理上改,理上是能够转自己的念,知道为什么要跟他生气?事情如果是他错了,那我不应该用他的过错来责罚自己,生气就是用别人的过错责罚自己。如果是我错了,我更没有生气的理由,我赶快得赔礼、道歉、改过,这才对。这件事情如果我没错而是他错,那我也要反求诸己,要想到是自己的德行不够,不能够感通,所谓德之未修,感未至也,你能怨谁?你怨自己。你回去好好修德行,德行够了,自然事情就顺利,人家见到你就欢喜恭敬,他不会来障碍你。这理上一想,心就开明了,怒火就化解了,这个比事上改功夫要高。但是有的时候,在境界面前这烦恼起得太猛了,事上也克制不住了,理上也转不过来了,这个时候还是会爆发,那要改,心上改为最。心上,还是平时要用功夫,念念都不违仁,念念是一句佛号不间断,果然能功夫成片,烦恼自然不起。无论什么境界来了,你都不予理会,只理会一句阿弥陀佛,只理会仁上,善的上,而不去理会不善的境界,这是心上改,功夫为最。

那我们这三种功夫都得下,平时用功就是念念不违仁,然后在事上,境界上来考验、磨练。果然境界上的考验我能过关了,过去起烦恼,现在不起了,你自然就有欢喜,这就是法喜,这就是前面讲的「乐亦在其中」,不亦悦乎,法喜充满。这时候你自己做得了主,那是实学了,你的学问是真实的,不是虚假的学问。

蕅益大师这里批评的就是只搞虚假学问,读《论语》,搞儒学、搞学术研究,不是真正用经典的教训来改变自己。读书重在变化气质,而志在圣贤,如果这些我们没有,那只是读读文字,所以那就是蕅益大师这里批评的。这些人穷年读圣贤书,而过终不寡,寡就是少,没见他改过,那个烦恼习气还是一样那么重,没有进步,「其可称学易乎」?这种人哪里能够叫做学易,哪里能够说是读圣贤书的?他没学,为什么没学?他没改,没改就证明他没学。那他一天到晚读的是什么?语言文字而已,着了文字相。而且不读还好,读了之后还很傲慢,那眼睛长到头顶上了,谁都看不起,因为别人没有他读得多。他读得多,四书五经都通了,然后还看不起别人,这是真正让圣贤耻笑。所以我们搞的,要搞学儒,学儒是真学,你真能改过自新,《大学》里讲的「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天天做新人,那才是真学儒。

下面江谦补注里面讲的,「说文引秘书说曰」,《说文解字》里面引「秘书」这篇文讲到,「日月为易,象阴阳也」,这是《说文解字》里面讲的易这个意思,易是什么?日和月合在一起,上面是个日,下面是个月,这就是《易经》的易。它的象,你讲它的形象,它是有阴阳,日为阳,月就是阴。「日月光明遍照,喻性量之竖穷横遍。阴阳即性体之寂而常照,照而常寂。故易学之圆满究竟,无过于佛。」江谦的批注是把儒家的学问提升了,这是用佛法来丰富《论语》里头所说的内涵,所以儒释道三家互补。

中国自古的学问是儒家和道家,佛家是从印度传过来的,海外来的学问,但是正如英国著名的历史哲学家汤恩比所说,中国人心量很大,他能够包容,他能够汲取他家的长处,充实自己家的学问。所以佛法传过来,中国人很喜欢,很认真的来学习。佛法传过来,也是汉朝的皇帝汉明帝永平十年,公元六十七年,派使节特别迎请印度的高僧摩腾、竺法兰两位高僧,带着经典把佛法接到我们东土来。因为皇上的推动,所以佛法的弘传就非常的快速,一下就到了千家万户。而又跟儒、道两家的学派互补互融,互相吸收长处,都提升。佛法充实了中国固有的儒、道的学问,而佛法里头也吸收了儒和道的学问。现在我们看到的儒释道,没有是纯粹的哪一家,不含其它两家的,没有。那佛里面一定含有儒、含有道;儒里头必定也含有道、含有佛;道里面也必定有儒、有佛。三家是分不开的,三家是一体,一源。

所以古代的读书人,三家的经典都学。儒生他也看《道德经》,读道家的典籍,《太上感应篇》他们都看。《太上感应篇》这是讲因果的,古人称为是「元宰必读书」,状元、宰相必读的,那是最好的一部修身的经典。那儒生也读佛经,《十善业道经》、《金刚经》、《阿弥陀经》、《楞严经》、《华严经》、《法华经》,这些都是读书人必读的。一个出家人,他也是读儒典,读道家的经典。像蕅益大师最明显的,出家的法师,你看他来批注《论语》,批注四书,他还批注《易经》,这是儒家的学问他通了。他的老师憨山大师批注过《道德经》,也是把佛法贯彻到《道德经》里面,也是对《道德经》的提升,批注也是精彩绝伦。以后我们有机缘,可以在一起学习一次《道德经》的憨山注。

清朝有这些大儒讲,「我学佛然后知儒」。如果不学佛法,他就这样看儒家的经典,未必能看明白,他有限制。你看孔子的学生里头,也只有颜回一人真正是夫子认可的,得到了夫子的心传。但是自从佛法传到中国以后,中国的读书人确确实实很多他们的成就超过夫子的学生,也能够像颜回一样成为孔子真正的传人,那真正的是要靠佛法的修养使他们提升。孔子罕言性与天道,这个方面说得少,让学生真正透彻的悟入心性,那就不容易,他讲得少,让他开悟不容易。可是佛法传来之后,这讲心性的学问讲得非常的周详,大乘经都是以实相为应,都是跟自性相应,所以读大乘经典,也确实对于夫子的教诲能够更深入的体会。

我们来看江谦先生他这段批注,他是用大乘佛法,而且把夫子这一章的教诲提升到性与天道的高度,提到了心性上来讲。他解释易是日月,「日月光明遍照」,那日月是用来比喻,比喻什么?「喻性量之竖穷横遍」。性是自性,量是讲它的涵盖的幅度、范围。这个性是宇宙的本体,整个宇宙都是自性变现的,所以自性的范围就叫竖穷横遍。竖穷是讲时间上说,竖穷三际,三际是过去、现在、未来;横遍是就空间上讲,横遍十方。这是讲尽虚空、遍法界,无不是自性所现所生,所以自性的光明能遍照虚空法界。日月这是讲的光明遍照,比喻自性光明遍照。自性光明比日月光明那范围要大得太多了,日月只是个太阳系而已,自性光明是尽法界虚空界,整个宇宙,还有过去、现在、未来统统包含,这是「易」它的意思。你看看,把这《易经》解释的那就提升,这易原来是讲自性光明遍照。

它的象是阴阳。自性是本体的,本体无相,没有形相,可是它能现相。现相,它就有作用。讲阴阳,是讲它的现相,讲它的作用。所谓体、相、用,这三个方面分不开的,三而一,一而三。「阴阳即性体之寂而常照,照而常寂」,本性的本体,现虚空法界的相,最初那是只有阴阳,这个跟道家讲的是一致的。道家是讲「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是什么?一是太极,这时候还没有阴阳,它是一真的相。那佛法里头讲得就更加的具体,道生一,道是什么?本自清净、本不生灭的自性。在自性当中本来无一物,空空如也。可是现在一动,就生现相,相是因为动而来的。什么动?念头在动。现在的太空物理学家他们也证实了这一点,你看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普朗克,在过去就曾经讲过,说他几十年的量子力学的研究,证明宇宙万物根本没有,它是怎么来的?波动来的。波动产生了基本粒子,基本粒子结合成物质,然后才有宇宙万物。所以宇宙万物的本质就是个动相,除了动,什么都没有,所以这是他的结论。那什么动?他也体会出来了,是我们的意识心在动。

实际上佛法分析得更为透彻,这个动是什么?叫无明,无明就是动相。这个一动,那就会生现象,道生一,一是一真,我们讲一真法界。像华藏世界是一真法界,极乐世界也是一真法界,这里头有实报庄严的净土,那里头还没有二,只有一,无比的庄严。如果我们在动的时候,第二个动生了分别,第一念只是动,那叫妄想,第二就是分别,分别就生出二,二就是阴阳。道家里讲的,太极生两仪,两仪是阴阳,是天地,这是有二法出来了,这叫分别。分别就产生了四圣法界,阿罗汉、缘觉、菩萨、佛,这叫四圣法界,也是很庄严,但是比起一真法界那就不能比了,因为他们有分别,一真法界里面它只有细微的动相而没有分别。如果这个念头再粗重一点,分别里又加上执着,这就是又变现出六道轮回,变现出我们眼前的境界。所以这个动的幅度是愈来愈大、愈来愈剧烈,使我们现在的境界愈来愈粗、愈来愈恶劣。道家讲的,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我们眼前看到的宇宙万物就是这样生出来的。

其它宗教里面也讲到宇宙的来源,实际上我们用佛法一解释也都可以解释得通。譬如说基督教里面讲,上帝他动了个念头,想要创造宇宙,这最初的念头是妄动、妄想,妄想就生出宇宙来了。这个宇宙是伊甸园,很美,就像佛家讲的极乐世界一样,一真法界。然后又想到造个人,亚当,这是个男人,还要造个女人,男女就是阴阳,就分别。从亚当的肋骨里抽出来一根,给它做了一个女人,有男人、有女人就分别了。然后分别之后,这亚当和夏娃就起了执着,那是受到撒旦恶魔的诱惑,撒旦变成一条蛇,诱骗他们吃了树上的禁果。吃了以后,他们就生起执着了,表现在他们害羞了。他们本来不穿衣服的,现在因为有执着了,有男女相的执着,他们就自己要穿上衣服。然后神知道他们违抗了旨令,就很愤怒,把他们赶出伊甸园,他们就生死轮回去了,一代传一代了。你看,有妄想它是伊甸园;有分别,伊甸园里头有男女;有执着,这情执生了,就产生六道轮回。他们就不能再住伊甸园了,他们住的是轮回,是六道,所以生生世世受苦恼。所以基督教讲这叫原罪,确实没错。原罪是什么?妄想、分别、执着是原罪。只是什么?《圣经》它把宇宙的起源、生命的起源,用很形像的方式把它表现出来,这是艺术的教学,所以你用佛法来诠释其它宗教的典籍,其实全都通。

所以我们恩师讲,现在这个世界成了地球村,要跟其它宗教接触,不能够排斥其它的宗教文化,但是可以互相的学习、互相的补充、互相的提升,正如佛法当年传到中国来,把儒、道提升了一样。现在我们的使命,要把其它的宗教也来融会贯通,大家共同提升,这宗教与宗教之间就不会有冲突了。你看儒释道在中国没有冲突,三家一体,那世界所有宗教,大家都是一体、都是一家。我自己对《圣经》研究是很浅的,刚才讲的「创世纪」这一章,用佛法发现也能诠释得通。这是给方家(真正的专家)他们一个参考,这可以做为一个方向,学派之间互融互补。

江谦先生在这里是用佛法来诠释《论语》,他讲这个《易经》的易就是指性德光明遍照。它的相有阴阳,阴阳是自性的相的作用。「寂而常照」,寂是讲性体寂灭不动这个特性,但同时它又是常照,常照就是光明遍照。用六祖惠能大师的说法,寂就是本不生灭、本自清净、本不动摇;常照就是能生万法,整个宇宙万物全是它生出来的。这个性实际上是什么?宗教里面所讲的真神,它是宇宙万物的主宰,本体。一定是要我们把起心动念、妄想分别执着都放下了,我们才能见到自性的性体,也就是见到真神。自性虽然常照,又是常寂,照而寂、寂而照。打个比方来讲,像一面镜子,镜子能照,可是它里头是寂,寂静的,它里头没有像。你照的时候它把这个像就现出来了,那个物体离开了,它里头像就没有了。但是虽然没有,它能照的功能没有失去,只是因为有这个缘在,它就现,起这个作用,这就是自性作用,叫不变随缘,随缘不变。

「故易学之圆满究竟,无过于佛」,所以讲到易学,《易经》的学问,讲得最圆满、最究竟的就是佛法。而佛所证的境界,就是《易经》所描述的最圆满的境界,他证得自性了。下面一段说,「儒有学易而不免于谤佛之大过者,非真知易者也。学易可以无大过,学佛可以成无上道」。这是给我们说明,儒和佛它不会抵触,本来是同出于一源。清朝雍正皇帝,那是个大学问家,通儒、通佛,也通道。你看他有作过一篇「上谕」,就说明,说儒释道三家,是「理同出于一原,道并行而不悖」,他们讲的道理都同出于一个源头,这个源头是什么?就是自性,都是自性里面流露出来的学问。三家的圣人都是证得自性,所以他们讲的道、讲的修学的方法,可以并行而不相违背。

所以中国的学者那真正三家兼学,兼收并蓄。我们恩师是侧重于宣扬佛法,但是他要求我们必须要打好儒和道的基础。自古学佛有成就的人,那都是在儒道上有深厚根基的。你看蕅益大师就是好榜样,李炳南老先生也是如此,江谦先生也是如此,我们的恩师也是如此。它是大乘的基础,儒和道是大乘的基础,不能够不学。所以我们现在在这里是打根基,将来是要学大乘,可是现在先得打地基。地基里头有地基的地基,那是什么?三个根,那是地基的地基。儒的根是《弟子规》,道家的根是《太上感应篇》,佛家的根是《十善业道经》,这三个根是最底下的地基,要很稳固。

然后你这个根稳了,你要提升,在儒上,你要抓住四书就够了,这个经典可以说是整个儒家的精华。这是我们要感谢朱熹朱夫子他的苦心,他编的四书真的是儒家的精华,没有时间去读五经、十三经的,四书够用了。道家的精华在《道德经》,以后我们要有机会应该学习。佛家的精华,那精华就多了,大乘八大宗派,每一派都有精华。那我们跟恩师学,我们师从恩师,教宗华严,导归净土。《华严经》是贤首宗的,但是它又是大乘佛法的根本法轮,古德称为经中之王,是最精华的。那学《华严经》学到最后必定是导归极乐,学到最后是普贤十大愿王导归极乐。那净土我们以《阿弥陀经》、《无量寿经》做为我们的主修,一生能学通这几部经,足矣。

儒家过去也有毁佛的,包括朱熹本人,他也是有批判佛教,这是什么?他没学通。他要是通了,就不会有这个行为。这就是江谦先生这里讲的,「有学易而不免于谤佛之大过者」,朱熹也学《易经》,他也批注过《易经》,但是他也不免有谤佛这个大过,这就不是「真知易者也」,就是他的学问还没透,没通到自性。那我们现在看世界这么多的宗教,实际上也是「理同出于一原,道并行而不悖」。如果你说我学这个宗教,我信基督的,我就毁谤佛法,这是什么?非真知基督者也,你没通、没透。

我们恩师有一次到印度尼西亚接受一个回教著名大学的荣誉博士的学位,这是很难得,一位佛教的法师能接受回教大学的荣誉学位、荣誉博士,这是他们来讲破天荒第一次。这个事件本身就很有意义,标志着宗教之间的和谐。结果我们恩师在接受学位的典礼上,也发表一个主题演讲,在座很多师生在听。听完老人家的演讲之后,有人就提问,说我们印度尼西亚有五大宗教,他们讲的、信的都不一样,怎么能够和谐?我们恩师给他举了一个比喻,他竖起一只手,你看这五个手指,这代表印度尼西亚的五大宗教,譬如说这是基督教,这是天主教,这是伊斯兰教,这是佛教,他们还有个孔教,把儒家当作一个教。实际上佛教和孔教都不是宗教,是教育,他们当成宗教了,就随他们。这五个宗教,如果你就在这手指上选,你发现这五个手指是不一样的。但是你在自己这一个宗教上往下学,学得愈深愈好,一直学到这,你就看到,原来这五个宗教是一体的,这叫「理同出于一原,道并行而不悖」。他就明白了。

所以我们恩师提出「世界宗教是一家」的理念,这个理念提出是什么?他真学通了、学透了,透到自性了,哪里会有冲突,哪里会有矛盾?这个理念提出来,真正对于世界和平有大帮助。首先解决宗教冲突,宗教和谐了,一定能影响世界的关系。因为世界上信宗教的人数,超过世界人口一半,这一批人全都团结了,这个世界就容易带来和平。团结之后最重要的,宗教要从事宗教教育,要教导信徒把这些道理讲清楚,教导伦理、道德、因果,这是把人教好。还要教什么?教哲学、教科学。实际上哲学和科学可以归一,这就是夫子所言性与天道,那是什么?帮助你了解本源的问题。你学到这,你就知道真的全部的宗教都是一体的,都是什么?对于同一个真神、同一个自性的不同的表达形式,让我们能够更全面的来认识真神、认识自性。

江谦讲,「学易可以无大过」,学易学通了,他就不会有任何冲突。没有冲突,才叫无大过,对世间任何的学派、任何的宗教,他都能够融会贯通,而没有对立、没有矛盾,这叫无大过,这就和谐了。和谐是什么?内心里没有对立的念头,没有矛盾、没有冲突,这就和谐了。那「学佛可以成无上道」,这让你的学问究竟圆满。佛就是中国人讲的大圣人,至高无上、圆满的大圣人,他对宇宙人生真相完全彻底的明了。《大学》里面所说的,自觉觉他,就是「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他全部做到圆满了,这个人称为佛。所以佛是个学位的名称,他不是神。人人都能成佛,只要你能够真正对宇宙人生真相明了了,就成佛。

这里下面又讲,「五十者」,这是江谦先生提出对于五和十的一个新解,也很有道理。「《河图洛书》之中数。而五为阳,十为阴,一阴一阳之谓道。易所以教中道也,空假双照,精一并观,故无大过。」《河图洛书》是一部上古时代的古书。中国有一个所谓的河洛文化,源头就是这部《河图洛书》。这里面有最早的一些图案,可以说是阴阳五行术数的起源,就在这个《河图洛书》里头。在《尚书》里有记载,在《易传》里面也有记载。后来发展起来的太极、八卦、周易、六甲、风水,那都是从这里起源的。在《河图洛书》里头,五和十分别做为阳和阴的数目字,五为阳,十为阴,它是代表阴阳,一般单数为阳。

「一阴一阳之谓道」,所以道是什么?一阴一阳,这是有二边。二边我们都不执着,我们要走的是中道,《中庸》里面讲的,不偏不倚。「易所以教中道也」,《易经》原来是教什么?教你中道,教中庸。中庸、中道都是圣人的智慧,它不落二边。具体而言,「空假双照」,空和假,假是讲有,所有一切相都是假象。刚才我们引用物理学家普朗克的话来讲,所有的物质实际上都是波动而已,它不是真正的物质,所以物质是假象,没有真正的物质。那既然它只有波动,说明物质是空的,当体即空。可是它又有相,相是假象,假象和真空它是一不是二。相是有,叫妙有,真空妙有。

那圣人用智慧观照现前的宇宙万事万物,知道相有性空,这叫空假双照。他知道它是空,他就不执着了,没有控制占有的欲念,也不会有得失之心,眼前的这些境界都是假象。佛常常用梦来比喻,「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人人都有作梦的经验,你在作梦的时候梦到自己发了大财,身家亿万,那你是真有还是假有?你要是知道自己在作梦,你也不会很欢喜,那是假的,梦一醒了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所以有的时候他知道它是空,他不执着;万一失去,失去了他也不会悲伤,反正是梦。他不会控制占有,但是它可以受用,在梦里,既然有钱,你就拿去做做好事、布施、救度苦难众生,积功累德。那你会很努力的去做,但是你没有得失心,对于是非成败,你也不那么执着,你知道它是梦、它是空。所以你做得很努力,可是又不执着;不执着,你又很努力,这就叫空假双照,你不落二边。落二边是什么?凡人执着假象,忘记它是空的,所以他就控制、占有、执着,里面生出贪婪、得失之心,造业,造业就痛苦。那小乘阿罗汉知道是空了,什么都不做了,他不去度众生,住于空里头,这也不行。所以大乘菩萨空假双照,既不偏空又不住有,得大自在。

这个「精一并观」,精和一,那是儒家《尚书》里面讲的,这意思跟空假双照是一样的意思,说法不一样。空假双照是佛法里讲的,天台宗讲这个;精一并观,精和一是《尚书》,它原话是讲,「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第一个危是危险那个危,人心惟危;第二个微是微妙那个微,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这个惟精的惟就是思惟,思惟要精诚恳切,这是什么?他不落空,他很认真的、精诚恳切的做事情。惟一,这是用心专一。一是他住在一体的理性上,这佛法里讲的,他不离自性,自性是一。道家讲的「抱元守一」,守住自性,不偏移,不离开自性,不为现前假象所迷惑,这是不住假。惟精,是不住空;惟一,是不住假,空假双照,就是精一并观的意思。

你看,儒家的道理讲得跟佛家一样。过去我们不读佛家的书,认识的程度没有那么深,体会没有那么透彻。刚才讲的《尚书·大禹谟》里头的这十六个字,「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这是所谓儒家心传十六字。惟精惟一,就是空假双照。允执厥中,这个执就是拿住,允执厥中,就是守住中道,就这个意思,就是行中道。天台宗讲的空、假、中三观,你看儒家也讲,这是《易经》所教导的。你能够用空假中三观,就没有大过了。

「《史记》引孔子之言,『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这是《史记》上说孔子有这句话,这是跟《论语》这一章是一样的。「假我数年」,说天如果借给我多几年的寿命让我学《易》,我能够彬彬。什么叫彬彬?「彬彬者,文质无偏」,这是《论语》上讲的,「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所以彬彬的意思是形容有文又有质。文是表现出来,你的言语、你的形态、你的举止、你的礼仪,这是能够看得到的,叫文。质是内心质地、本质。文和质要平衡,不能够文多于质,也不能质多于文。如果文太多了,质不够,这人就显得虚伪。这个人很会讲话、很有礼仪,什么都给你做到很周全,但是他内心当中并不是朴实的,并不是真诚的,那就是变成虚伪了。这孔子讲的「巧言令色,鲜矣仁」,这种人很会讲话,令色就是他容貌看起来很谦卑、很恭敬,这个样子挺好的,实际上他心地就不仁了。「鲜矣仁」,鲜就是少,心中少仁。所以文过于质则史,史就是讲过多的修饰于文彩。那质多于文也不行,这就属于野了,看起来他很朴实,但是教养不够,看起来很粗野,他待人、讲话不懂得礼仪,也不懂得进退,虽然内心还是很朴实,像乡下人一样,他实际上还没有经过雕琢。所以孔子讲要「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你又要有好的质地,内心能够孝悌忠信,有德行,但是还要学文、学礼,你要学圣贤之道,这样你就真正成为一个君子。你看孔子这里讲得很谦虚,他说如果天多给我几年寿命,我能够学《易经》,我就能够成为文质彬彬的君子了。实际上他老人家早就超过君子的地位了,但是他很谦虚。

这里解释,「质即惟一,即空观」。这里讲的质,江谦讲得就更加的深,他讲的质是本体、本质,就是自性。这是讲惟一的那个一,那就是空观。为什么说自性是空?因为自性里本来无一物,本自清净,它没有形相,我们六根没办法接触,你眼见不到、耳听不到、身触不到,连你的意识也想不到,所以叫它空。但是这个空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它真有,只是没有形相,可是能生万法。

「文即惟精」,跟质对应的是文,文是讲惟精,惟精是讲假观。对于眼前的境界,我们精细的来思惟、了解,看到相,而能用这些假象来度众生。知道它是假,就不会迷,这是空假双照。照是观照,他不用想,他用照,就是他离开了心意识。不是说我们想着它有一个自性,它本体是空的,现在有这个相,有个体、有个相、有个用,你想出来的,那不是真的。教你把想放下,叫照。这里讲的观,观是正在用功的时候;照,功夫已经成就。像《心经》里头讲的,「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观世音菩萨,这里讲的观自在菩萨,观是他的修法,他怎么修的?他修观,就是空、假、中三观。修的功夫得力了,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智慧现前了,就照见五蕴皆空,他照见了。照见,这就是成佛了、就成圣人了。

所以真正学《易》也好,学这些圣贤典籍也好,我们要学会用观,就是离心意识你来学。你说离开心意识我怎么学?想也不能想,那我怎么能学?那我教给大家一个方法,譬如说你听课,你就这么听,听懂了,就懂;听不懂了,也不要去想它。听不懂有疑问,存疑可以,不要老寻思它。寻思你是用心意识,你不是用观,观是当下明了。可是你不明了,放在那,放一段时间之后,你不断的努力,就是这里讲的惟精惟一。一是守住一门,我们浅一点解释,一,不当它自性讲,守住这一门学问;精是专精,你精进去努力,然后不知道哪一刻你忽然明白了,你的问题忽然你就解答了,这个时候你叫悟了,这个时候就照了。观是你不起心不动念,照是突然明白。不断的观、不断的照,最后你大彻大悟,积小悟成大悟,积大悟成彻悟,你那个悟是慢慢积累起来的。彻悟就照见五蕴皆空,那真正得到空假中三观。这种学法好,听不懂你重复的听,一遍又一遍的听。现在方便,你可以把光盘拿回去,或者在网上,你就重复的听,不懂不要去想,就是这么听,这么重复,有一天就突然明白。

这里说,「孔子老而嗜易,韦编三绝,故知五十非年也」。这是根据记载,说孔子到老了,学《易经》,他用「嗜易」,嗜就是嗜好,这个字表达出孔子学《易》那种热忱,真正是废寝忘餐的学。我们相信孔子学《易》,也是三月不知肉味,整个身心专注在这里头,这叫精进,他只学一门。学一门叫精进,学两门就杂了,那就很难有悟处。那我们现在学《论语》,就专学这一门,其它我们暂时放下,这门学通了,我们再换第二门,这样学才真正有悟处。这个悟,从你专注心得来的,不专,很难有悟处。你看他「韦编三绝」,你就看到他多么努力的学,多么专精,那个书翻烂了三回。过去都是竹简子,两头打个洞,用绳穿起来,翻多了,绳子就断了,断了三次。那从这里我们也看到孔子的好学,真正是不知老之将至,他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他乐以忘忧,发愤忘食,这个我们要学习。从这里看到,「五十」不是讲年,不是说五十岁才学,这五和十不是讲岁数,江谦先生这里讲五和十是讲阳数和阴数,这样来开解,当然也是可以存此一说。

【评析】

孔子自己说,“五十而知天命”,可见他把学《易》和“知天命”联系在一起。他主张认真研究《易》,是为了使自己的言行符合于“天命”。《史记·孔子世家》中说,孔子“读《易》,韦编三绝”。他非常喜欢读《周易》,曾把穿竹简的皮条翻断了很多次。这表明孔子活到老、学到老的刻苦钻研精神,值得后人学习。

注释出处

加:这里通“假”字,给予的意思。

易:指《周易》,古代占卜用的一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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